苦水街的遐想

苗汀

一 苦水堡

从汉代枝阳县治的尘埃中萌芽，穿越汉唐宋元的樊篱，在黄河以北，在庄浪河以东，一条黄金驰道的开拓，逐渐让庄浪河下游的地区不再荒芜。

大明王朝的旗帜在西风中猎猎作响。驱逐的铁骑在冰河入梦的意境中踩碎一路的红尘，向西，向西，渡过黄河向河西走廊的腹地挺进，挺进，古水，屯兵开垦让谁的思想在这充满诱惑的土地上旗帜飞扬？

岁月沧桑已泯灭了曾经的城池，枝阳，只能从阳光的隙缝中寻找尘埃落定的脉络，那一座寺庙的香火，是否是验证着战争的生灵涂炭？

河口渡口在黄河岸边被遗弃，庄浪河以西的坦途日渐车马人稀，寺滩，在一抹萱帽山顶的绿肥红瘦中梵音丝竹轻逝。涉水东移，炊烟的召唤让家园在开垦的田埂上鲜活如花。

也许是庄浪河天然自成的呵护，以红色的土壤夯筑开拓了一座城池的辉煌。于是先祖们以候鸟的迁徙，从江南水乡中原大地向这丝绸之路的西部跋山涉水而来，越黄河之浊浪，溯庄浪河之丽水，在庄浪河最开阔的地带，开渠垦荒，安身立命。

于是，抉择了庄浪河的下游河谷地，让五谷装扮了季节的鲜活，原始的耕种以躬身的姿态，深入红色的土壤，汲取生命的养份，铺开了丝绸般的路。

以红壤土筑成城堡的标志，是一片夯歌中浸渍的凯歌。猎猎旌旗，在西风中招展着明长城蜿蜒北去，阻挡了多少胡骑的马蹄，而城堡却连接了坦途的四通八达。

“论物候地产，风俗民情及河港之便，唯苦水街驿堡俱佳。”堡外的油菜花黄澄澄一片溢满了岁月的栅栏，惹人眼眸。是谁？在官员楼下，迎接远来的旅人？而又是谁？在驿站内，置办了通关的文牒？彻夜不眠的那一盏驿火，将谁的思绪书写成家书的牵挂。

谁知一川绿荫地，犹有驿堡举人家。虬枝繁茂的老梨树将梁柱枋檐上的亭台楼阁点花缀草成雕梁画栋。驿堡里曾有的商业街是否是清明上河图？举人巷内是否是往来无白丁？秀才第门是否是读书朗诵不绝？闺女楼上是否是妆扮如黛？

驿站内的灯火通宵达旦，马蹄的急促将南门和北门的青石板敲溅起火花。红岘坡上，家祠悬挂了那一个游子的心扉？天涯望哭是否唤回了缠绵悱恻的相思？月如钩，却勾起了城堡外霜冷长河的萧瑟树木。

罂粟花泛滥成灾，饥馑的记忆苍白无力，绿烟的茁壮成长挽救了多少生命延续？马帮驼队已深入群山的逶迤之中，民谣俚语在田间神采飞扬，而那一团浓荫下，谁去聆听了那位长者的智慧教诲？